將軍好兇猛 第二百五十章 西使_頁2
去,而不用再擔心有亡族滅種之憂,也未嘗不是十萬契丹族眾這些年顛沛流離下來一個好的結局。
蕭純裕陪同朱芝登上山崗眺望過撫羌城外圍的地形地勢之後,稍作歇息,又馳下山崗,與大隊人馬會合,繼續往撫羌城大營方向而行。
望山跑斷馬,晨時登山都能望見布曲寺經院及撫羌城大營,但最後緊趕慢趕,直到黃昏時分才趕到河谷口的撫羌城大營。
這邊除了西燕郡國及從黎州增援而來的四千步騎主力外,也有兩千餘苦役隨軍遠征,主要都是以往遣送過來的戰俘以及逃京事變後流充邊地的罪臣家小。
撫羌城大營,前期營寨以及後續的城池修造,都是要這些苦役去承擔——當然,司空府後續還會源源不斷的將更多的戰俘流放過來。
雖說將數以萬計的戰俘流放到邛崍山以西,代價巨大,遠不如將戰俘留在河淮開荒屯墾來得經濟實惠,但能否築實撫羌城的基礎,不僅涉及將來對吐蕃諸部的征服,防止吐蕃諸部倒向赤扈人,司空府早就在考慮未來有無可能從撫羌城派出一支偏師,經契丹殘部南下的道路,直接迂迴穿插到河湟地區,瓦解赤扈人對河西地區的統治。
要說以往這些都是司空府在戰略方向上所做的一些設想,但在潁州大捷之後,誰還敢說這些戰略構想是不切實際、遙不可及的?
而事實上,朱芝這次從泌陽回到邛崍山,再親自西進高原,除了招撫談判外,還有就是要與蕭林石等人秘密討論未來從撫羌城出兵北上的可行性,討論為此前期需要做哪些準備工作。
朱芝想到這裡,胸臆間也有一股豪氣滋生。
過了片晌,卻是身邊的侍衛有意無意的遮蔽到他身前,他才注意有一隊苦役從身邊經過,其中有一人在朝他打量,引起身邊侍衛的警覺。
逃京事變後有數千潛邸系的罪臣家小從建鄴流放到邛崍山以西。
朱芝在九黎坐鎮,相當長一段時間他的主要工作,就是儘可能減少這些流囚在途中的傷病死亡。
因此苦役里有人認得他,朱芝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,揮了揮手,示意侍衛莫要太緊張,在蕭純裕等人的陪同下,往大營轅門走過去片晌,他才猛然想起那個衣衫襤褸、皮包骨頭的苦役,卻是張辛的長子張晉。
朱芝停住腳步,不確定的問道:「張晉張世兄?」
張晉見朱芝終於認出自己,差一點都要哭出來,囁囁嚅嚅的說道:「還以為你認不出我來,我,我就是乍然再見故人,打個招呼——我,都快忘故國風光了……」
當年契丹殘部想從秦州撤到西秦或西蜀腹地未能如願,除了高峻陽堅決不許外,紹隆帝與潛邸系猜忌他們與京襄關係密切,也是一個關鍵因素。
為此,契丹殘部付出犧牲逾半數老弱婦孺的慘烈代價,橫穿吐蕃高地才來到邛崍山西麓安頓下來。
對逃京事變之後,被流放過來的數千潛邸系罪臣家小,蕭純裕他們怎麼可能優待?
雖說錢尚端、張辛二人,因為與京襄有故,又曾是先帝的舊臣,待遇稍微好一點,至少這次留在契丹殘部在邛崍山西麓修建的爐城,沒有從軍遠征,但兩家的子弟就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,這次只要青壯男丁,基本上都被征為從軍苦役。
這也是諸多苦役中最艱辛、慘烈、死亡率最高的一種;留在爐城的苦役,熬過最初兩年修城築寨的苦楚,目前只要從事耕種、放牧以及做工,至少不用累吐血。
從軍苦役,特別是高寒之地,吃不飽,睡在擁擠骯髒的營帳里,開山鑿石、挖土伐木,稍有不慎,一頭栽倒在工地上,可能就再也爬不起來
看張晉皮包骨頭子的樣子,幾乎分辨不出原來的模樣,朱芝自然清楚是怎麼回事,也沒有多說什麼,只是拱拱手說道:「待我拜見過蕭郡王,再來找張世兄敘舊!」
張晉只以為朱芝這麼說,只是不想在部屬面前表現太無情冷血,但他心裡沒有將朱芝的話當回事,也不覺得以朱芝此時的地位,以朱芝此時在司空府得寵信的程度,真會體恤他們在撫羌城的艱難、慘烈。
不過,想是這麼想的,心裡卻抑制不住有所期待。
張晉也很清楚,以朱芝的地位,只要在蕭家人跟前幫著說句話,他們在撫羌城的處境將會有天壤之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