將軍好兇猛 第二章 他鄉不知身寄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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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春的日頭單薄得就像一張剪紙,蜷縮在蒼穹深處。
渾渾噩噩在桐柏山里生長了十五六年的少年徐懷,這一刻內心糾結的站在七士從車頭前站起身來時,車夫已將裹著包袱布的長刀橫在膝前,徐懷感覺車夫就像是一頭餓狼,隨時會撲殺出去給獵物致命一擊,心裡想這大概就是十七叔所說的武者吧?真有給人氣機凌厲之感啊!
在後方不遠處,三個假扮獵戶都十分隨意的悍勇漢子,一手握住腰間那種只在軍中較為常見的直脊長刀,一手提拉韁繩正將馬速提上來,想趕在鷹子嘴前將馬車截停下來。
看到這一幕,徐懷心口發緊,手緊緊握住身後的柴刀,手背上青筋虬結,內心掙扎了一會兒,咬牙朝崖下振聲問道:「來人可是被貶離京前往唐州的御史中丞王稟王老相公?」
「正是老夫!」青衫文士抓住韁繩停住馬車,朝這邊崖頭看過來,昂然說道,「閣下想取王稟性命,老夫在此,還請不要傷及無辜!」
徐懷內心震驚如波瀾洶湧:這一切竟然是真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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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懷神智清醒過來有好些天了,但他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。
他好像在桐柏山間渾渾噩噩過了十幾年,然後一跤從馬背上摔下來,陡然間就清醒過來,還被塞進無數陌生的記憶。
也許在他出生時,這些記憶就存在他的腦子裡。
他完全記不得幼時的事情,聽他娘說他出生後,就患上嚴重腦疾,發作時身體會劇烈痙攣,雙手控制不住的抓撓腦袋,仿佛腦袋深處有無數鋼針在扎刺、攪動。
頑強的長到字突然間出現在腦海里,他當時就像是被電流打了一下:
「天宣五年歲旦,御史中丞王稟被貶唐州,二月中過桐柏山鷹子嘴為盜匪所害……」
這段文字像是一小段史書記載,在那一刻之後就像刻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。
然而當時鷹子嘴並沒有類似的劫殺案發生,也沒有什麼朝廷官員被貶途經淮源鎮,徐懷卻叫這段記憶折騰了兩三天,猛然想到一種可能:
這段文字有可能是還沒有發生的「記憶」。
於是,他這幾日來早出晚歸,都跑到鷹子嘴崖頭蹲守。
不僅別人以為他又犯傻了,他都懷疑自己所謂「神智」恢復過來,實際是著了魔。
直到這一刻在王稟從馬車前站起來自承姓名,徐懷內心的震驚就像是波瀾瘋狂的洶湧起來:
這一段突然冒出來的文字記憶,竟然在這時得到驗證:那假扮獵戶的三個人,是王稟在被貶途中註定會遇到的「盜匪」?
關鍵是這一切竟然以一段文字,在數日之前出現他的腦海里?
那其他幾乎都被遺忘的記憶呢,都是來自還未發生的後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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鷹子嘴位於這座坡崗最高處的山嵴處,馬車還沒有過鷹子嘴,也就無法通過鷹子嘴的豁口看到另一側的情形。
既然後有追兵,又有刺客蹲守崖頭,車夫猜測前方很可能還會有伏兵,他也不指望馬車能衝出重圍,解開包袱布,露出一柄沒有刀鞘的湛然長刃。
然而王稟相公自承姓名後,崖頭那人竟然沉默起來了,半晌沒有再說一句話,也不見有別的動作,這令車夫心裡泛起一絲浮躁跟疑惑: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?
馬車徐行到崖下,車夫盯住崖頭,雜樹有些遮擋,他這時卻能看清楚崖頭是個健碩少年,雖說手握刀柄的姿態頗為兇悍,臉上卻無狠戾之色。
而身後三名假扮獵戶的刺客,這時候沒有趁機合圍上來,竟然拉開些距離聚攏到一起,也又驚又疑的正盯著崖頭打望,這叫車夫心裡更是困惑不已:
難道崖頭這少年跟後面三人不是一夥的?
青衫文士年老,老眼昏花,看不清崖頭少年的相貌,再次朝崖頭喊道:「老夫知道你們也是受人所託,老夫並無意知曉你們從哪裡來,但請取走老夫的性命,不要傷及無辜!」
徐懷回過神,再看那三個賊匪拉開一些距離後沒有退